四月,进入花的世界。竞相斗艳的百花如潮一般的涌到了田野,眼眸似乎有些应接不暇,却又不想错过任何一场花事,唯有面拂春风,紧随不尽相同的暗香,在花开花落中抒写着心情。
浓郁的馨香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城郊的一处牡丹园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一样悠然进入了视野,我惊艳了,顾不上矜持,迫不及待的奔向了“众香国里的壮观”。
这个牡丹园应该是新生的产儿,一簇簇,一团团的植株最高的也只及膝盖,却又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酷似手掌的叶子肥肥厚厚的,泛着绿油油的光泽,一朵朵娇艳的花葩昂然挺立其中,娇而不媚,艳而不俗,富而不奢,明明净净的,丝毫不为尘染。红一片,紫一群,粉一簇,白一朵,相依相偎,热热闹闹的高扬着美丽的笑脸。层层叠叠的花瓣,犹如蓝天之上的朵朵白云,又如水中泛起的片片涟漪,在翩翩绿叶间玉珠含笑,显尽了雍容华贵的本色。
瞧,这儿一片似火的娇红,那儿一丛贵气逼人的雅紫;正想在一簇冷艳素白间停驻,那边一团摇曳心池的淡粉又傲然闪了出来。蓦地,一串串粉嫩剔透的小荷包令我身心一颤。荷包牡丹?我自问自答,在心中深深地感叹起造物主的神奇,这些美到极致的荷包犹如眨着美眸的小精灵,优雅别致地绽放在饱满丰硕的花朵间,使华丽的牡丹园更加流光溢彩。
沉醉在一园的牡丹之中,我有些意乱情迷。其实,眼前的园子地处金徽大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并不是很大,品种也不是很繁多,而洛阳城里的牡丹在几年前我已一睹芳容,因为激动曾一夜未眠;也曾因为偶然邂逅兰州某处树荫间的丛丛牡丹欣喜若狂;近两年的春天,在樱花烂漫的金徽酒业也与大簇大簇的牡丹相遇过无数次;在农家的院落墙角,那些星星点点的牡丹花更是很普遍。然而,此时我却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反应,连自己都觉得惊诧。
贪婪的情丝来来去去的在园子里泼洒的差不多之时,我慢慢地安静下来,眼中也有了除牡丹之外的事物,原来这是一个小型苗圃,被我起初忽略的一片翠绿的雪松苗和红叶柳像忠诚的卫士一样各居一方,将四周吐穗的麦田隔离在外,却又浑然一体。五颜六色的一园牡丹置身于一片汪洋绿海的中间,少了栅栏、围墙、屏障的阻挡,颇有统管四方的气势,真正坐实了“花中之王”、“冠压群芳”的美誉。
思绪开阔,心境也随着多情起来。百花屈于权贵一夜开放,牡丹却敢于违抗旨意,笑对武皇的勃然大怒,无畏烈火的焚烧,劫后重生,移居洛阳依旧宿露轻盈,似霞若锦,吸引了无数的慕名者。眼前的园子自然无法与甲天下的洛阳牡丹相媲美,但也开得如火如荼,蓬勃热烈。尤其站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赏华的心情自然不同于往昔,惊喜是有的,更多的是踏实和满满的感动。“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是的,平淡的生活中,身边的许多人许多事常常令我心生感动,这个园子的主人又让我如此了。牡丹被众人赞美,但在素有“陇上小江南”之称的徽成盆地,成片栽植的却很少见,毕竟大多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暂切还没有闲情逸致的能力和精力。终于有了无私的先行者,谁又敢妄自断言没有后来者居上呢?
遗憾的是天公不作美,没有一丝丝的阳光,我只能想象着束束明媚照亮这一片富贵时,又该是怎样的一幅斑斓壮阔的景象。一阵吵闹声由远而近的传进园子,我收回思绪,只见一群背着画板、挂着照相机的男女激情洋溢的走进园子。园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我不由得担心这些牡丹会惨遭不幸,想开口提醒,却又怕太唐突。一会儿之后,我便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担心感到歉意了,这么美丽的牡丹哪里有人忍心去践踏啊!他们一个个都像我一样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园子里寻找着合适的角度,或拍,或画,或欣喜或静默的看,如饥似渴的想把最美的瞬间以自己的方式定格成为一种永恒。
有一个中年男人从牡丹园走向雪松园,细看了一会,又走向红叶柳,然后拿起电话向对方仔细的介绍着苗子的信息。
一阵微风吹过,眼前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瓣如寒冬飘雪一样洋洋洒洒的随风漫舞。瞬间,地上一片绚丽的落红,而枝上已是残留的几瓣。“花钿委地无人收”!我顿时患得患失,辉煌如白驹过隙,温暖与薄凉、喜悦与忧伤总是相影相随,拥有和失去也都如此短暂。不只是牡丹,百花亦是,开时有声,赏心悦目;落时无声,萧条寂寥。然而,在失落暗角里的酝酿,不也是下一场花事的开始吗?
【作者简介】
冰曦 原名杨艳辉,女,现就职于甘肃省徽县文联。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报》专栏作家、记者,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散文诗》、《飞天》、《辽河文学》、《作家报》、《甘肃日报》、《民主协商报》、《兰州日报》、《甘肃林业》、《甘肃科技》、《陇南报》、《陇南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百余篇。著有长篇小说《殇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