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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孤独——纪念马尔克斯

核心提示: 2014年4月17日,哥伦比亚著名作家、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因病去世,享年87岁。马尔克斯是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也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将现实主义与幻想结合起来,创造了举世闻名的《百

马尔克斯:“文学的孤独”

  1966年8月,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观察家报》发表了一篇名为《写作者的不幸》的专栏文章:“写书是个自杀性的职业。比较起实际的利益,没有其他职业需要如此多的时间、如此多的经历、如此多的心血。所以在这样的自我评价之后,基本都要问,我们作家到底为何写作?而答案无疑既伤感又真诚:一个作家之所以成为作家,就如同他之所以成为犹太人或黑人一样,成功当然有所鼓励,受到读者的青睐是很有激励的,然而,这些只是附加价值,因为,一个好的作家无论如何都会写,即使他的鞋子需要修补,即使他的书卖不出。”
 

  此时的马尔克斯已经发表了五本小说,小圈子扬名立万,但是他还是生活困窘,筋疲力尽,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手头刚完成了一本一千三百多页的书稿,但出版前景晦暗不明。他把手稿寄给出版商,手头的钱实在不够邮费,只能先寄一半过去。迫于生活压力,他重新为媒体撰写专栏,贴补家用。有朋友问他手头的书完成得怎么样了。马尔克斯回答说:“我手上所有的,要不是一本小说,要不就是一公斤的废纸,我还不确定是哪一个。”小说并没有明确的未来,而生活只能继续,即使要像畜生一样的工作,即使每天筋疲力尽,都只能扛着走下去。这就是《百年孤独》出版前,马尔克斯的真实境况。现如今我们当然可以说,马尔克斯写出了一本即能传世,又可畅销的经典之作。但是在那个时候,谁知道呢,他本来就要决定放弃写作生涯了。

《百年孤独》:第一本世界性的小说

  现如今再去分析《百年孤独》(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6月版)对我们的影响已无多大意义,这本小说可以称之为对中国当代作家影响最大的一本书。但是中国作家从马尔克斯身上学到最好的,是一个名词“魔幻现实主义”和一个小说的开头“多年以后……”。这本小说诉说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传奇,这个马贡多的小镇成为了拉丁美洲的代名词。我在阅读过程当中觉得《百年孤独》无比浩瀚,那是因为这本小说就是精炼浓缩的拉丁美洲的文化与历史。马尔克斯把他所知的拉美文学中的重要元素,博尔赫斯、鲁尔福、卡本迪尔等等,再结合了《圣经》、《拉伯雷》、欧洲骑士故事、福克纳、伍尔夫、海明威等,融合了进小说中的那个伟大的炼金术师发明家角色了。这本小说集合了所有文学作品之大成,层层叠叠,蕴含丰富,迷雾重重。那个经典的开头与结束宛如神谕一般,令人着迷。当然,马尔克斯最大的成就,就是用魔幻的手法呈现出了民间的智慧,书中呈现出的大量的哥伦比亚的普罗生活文化,却没有沦为乡野奇谭,这正是作家手法的成功之处。还有一点需要我们注意,小说中绝大部分的内容来自马尔克斯个人的生活经验。只要稍微了解他一生波折的人,几乎都可以在每一页找到他自身的人生写照,作者本人也声称书中每一桩事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来自于他的个人经验:“我只是个卑微的见证者。”
  之所以从《百年孤独》开始介绍马尔克斯的作品,自然不用多说,这本书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也是拉美文学的分水岭,这是拉美文学中唯一一部堪称世界性的小说,世界上没有一本小说像《百年孤独》一样知名和流传下去,这本小说成为了一个世界性的文化事件。在此之后,接连的荣誉和应接不暇的应酬已经让马尔克斯感觉到了荣耀加身的筋疲力尽。

《族长的没落》:孤独的独裁者

  所以我们直到1973年才得知他写完了《族长的没落》(南海出版公司2014年5月版)。这本小说描述了一名没有受过教育的拉丁美洲士兵,他来自一个没有命名、拼凑而成的国家。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却仍然取得了政权,图谋以独裁统治他的热带国家两个世纪。很清楚,《组长的没落》描绘了一位执迷孤独的独裁者,这位独裁者由一位孤独的作家执迷地写下的。这本小说招致了许多评论家的批评,他们感到愤怒的是作者居然以温和、同情的角度描绘这个可怕的角色。1975年,小说布,评论家毫无例外地只是肤浅地误读了他的书。他坚持这只是某种自传:“几乎是个人的告解,一本完全自传体的书,几乎可说是一本回忆录。当然写出来的是一本需要加以诠释的回忆录。如果读者看到的不是独裁者,而是一位对自己的名声非常不安的作家,那么有了这个线索之后,你可以读到此书真正的含义。”
  不过《族长的没落》终于肯定了马尔克斯专业作家的身份,证明了他在《百年孤独》之后,仍然可以写出一本成功的小说。尤其是在经历了评论家的恶评之后,他坚持独裁者就是他自己,他写这本书,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在《百年孤独》成功之后,证明自己仍然是一个作家。现如今,他虽然是世界知名作家,但是从《恶时辰》发表后将近二十多年里,他其实只出版了《百年孤独》和《族长的没落》,如果他想证明自己是一个伟大的作家,就只能写出更多的作品。

《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最成功的小说之一

 
  1980年,在一次访问古巴的行程中,马尔克斯宣布自己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了一部名为《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南海出版公司2013年6月版)小说。他表示,这本小说不算是合格的小说,也不算是报道文体。是类似于非虚构写作的新闻写作手法。他不断地重复一个最喜欢的意象:写故事就像是搅拌水泥,而写小说正如砌墙。换种说法就是:“小说就像婚姻,可以每天修正;讲故事就像外遇,即使行不通也没办法修正。”
  小说的本经来自三十年前他的好友在苏克雷遭到谋杀。在这本具有后现代主义风格的《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中,有着鲜明的自传体元素。小说中的叙事者就是马尔克斯本人,他的妻子、母亲、兄弟都采用了真实的姓名出现,连个性和说话的语气也都如出一辙。书中的细节也与他的家人和生活有着极大的相关性,但不是全部真实。马尔克斯利用这些细节玩弄读者和现实,他自我嘲讽,也嘲讽悬疑的概念,在小说第一行就告诉读者,角色已死亡。所以书名中的“事先张扬”指的不只是故事本身,而是他选择叙述这个故事的方式。整个故事的讽刺与矛盾都很有技巧地隐藏在复杂的作品中,由这位经验老到的作者从容不迫地引领读者走过整个故事。这本小说后来被马尔克斯称为“我最杰出的作品”,据说印了两百万本,是不是马尔克斯最杰出的作品不说,至少是他最为成功的小说之一,无论是普罗大众,就连苛刻的评论家也难以忘怀。

《霍乱时期的爱情》:马尔克斯的“古典爱情”

  在马尔克斯获奖的1982年,文学界流传着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两件传闻:一是这个奖通常颁给江郎才尽的作家;第二,就算获奖者是年轻作家,他们也因为这个奖的巨大荣耀所占据的时间、精力与虚荣,再也写不出好的作品。马尔克斯四十岁的时候写出了《百年孤独》,五十五岁获奖,算是最年轻有为的一批获奖者之一,至于他名流般的生活方式,其实早在获奖之前已经开始了。
  也许我们应该感到幸运的是,在他获奖之前,他的新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南海出版公司2012年9月版)已经写好了前几章,虽然因为获奖带来的一系列社交活动让他的写作陷入了停滞,但一年后,他进行了一次自我寻根和救赎意义上的返乡之旅,并重新改写了《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篇章结构。
  关于《霍乱时期的爱情》,马尔克斯在接受媒体的采访时,只用了一句话进行了概括:“一对男女疯狂陷入热恋,却因为二十岁太年轻而不能结婚;等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风雨沧桑,却因为八十岁太老而不能结婚。”这是一本爱情小说,这才是让期待已久的读者最不能接受的一点,马尔克斯写了一本庸俗的三角恋爱故事,如果这样的描述准确的话。但是,马尔克斯却选择把小说的时代背景搁置在十九世纪,他看似写了一本古典爱情小说,像福楼拜、巴尔扎克等人一样,这本小说受到了法国十九世纪小说传统的影响,故事从一场葬礼开始,幸福地以船上的“一生一世”的爱情誓言结束。1985年年底,小说出版了。这本书让读者和评论家们都感到了震惊,因为它代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马尔克斯,似乎更接近那种传统意义上十九世纪的小说家,不再写权力,而是写爱情以及爱情的力量。

《迷宫中的将军》:权力的孤独

  马尔克斯几乎在完成《霍乱时期的爱情》之后就开始了写作一本关于拉丁美洲的著名解放者玻利瓦尔的小说。在这本命名为《迷宫中的将军》的小说中,“将军”无疑代表了权力,而“迷宫”的概念,又暗示了就算是掌权者也无法控制命运和定数。小说从玻利瓦尔了解到自己在哥伦比亚没有未来开始,结束于这位体弱、幻想破灭的伟大解放者前往被放逐的路途之上。伟大领袖的孤独,仍然延续了马尔克斯一贯的主题。
  这个主题在马尔克斯早期的作品,《恶时辰》、(南海出版公司2013年3月版)《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南海出版公司2013年5月版)、《格兰德大妈的葬礼》同样早有表露。我们甚至可以说,他所有小说的母题,就是权力和权力的孤独。马尔克斯的小说有时候被认为是站在掌权者的一边,有时候被认为站在无权者的一边,但他写作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激发对于暴君的仇恨,他小说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的作品并不像拉美文学主流叙事中数以百计的政治小说那样,一味地控诉和揭露。他作品中不断出现的主题就是对历史的讽刺,尤其是权力转变为无能,生变成死,荣耀变成孤独。归根结底而言,也许就是写作的孤独,像他早年的自画像中所言,“我因羞怯而成为作家。我真正的职业是魔术师,但我变魔术的机会会很紧张,只好逃入文学的孤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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