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
有幕布的舞台摆上领导发言的桌子
发言变成一次表演
发言何时不是一次表演
话筒并一排 谁发言就指向谁
话筒说平安 说纪律 说收获
话筒说出的话话筒将不再记得
学生坐观众席 像等待投食的鲤鱼 互相吐气泡
延达说自己是写诗的木匠
没人感到新鲜
李敏伏在桌子上画画 她有神奇的手何必来听讲
扈媛媛长的好看 没发言男生就拼命鼓掌
夜晚 就那么被热烈的掌声鼓动起来
实际上每个人的身体里
都有一片干裂的地面
沉默症 孤独症 干燥症
被一场将来未来的北风轻松吓跑
有人想让我们崇拜
有人想让我们相信
而我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
将高处的东西击碎
《奔向济南的和谐号动车》
在向前行进的第一节车厢
有一个空位
是的
和谐号动车子弹一样圆圆的尖顶
拨开空气的皮肤
哔啵碎裂的阳光
昏倒于空荡的地面
面对未知的远方 我突然恐惧起来
跋涉了多久
何时能到达那个梦想的世界
灰色车厢通道
红色职业装的女乘务员
逐一验票
她质疑灰色乘客
与一张卡片内容的不实
窗外 巨大雾霾轻轻地卧下
动车 以移动证明万物的不朽
我是憔悴的 心与冬日的树木同步
零落不堪 禁不得检验
在时间的逆旅
斑驳而枯黄
曾经在这趟列车的起点
种下我的爱人
那是一种抵制
如果天堂存在
爱情将活着
它披着灰色长袍并蒙着头
只在暗处悄悄
眨起彩色的眼神
心怀小爱者 所以奔走
直到精疲力尽
因这个美丽的星球充满悲伤
而我 一遍遍告诫自己
请勿绝望 请勿绝望
害怕 源于在自己内心突围的风险
《隐身大师》
一只蚊子在我的手尚未拍出时突然飞离
眼见它落于木门
迅速与木纹融在一起
吸血的小魔 同时也是隐身的大师
对于这样的敌手
我既恐惧
又钦佩
我做过错事后 笨拙的伪装就常被识破
角落里 黑暗中
尚有多少栖身的恶念
你毫无觉察
也可能
在它们看到同伴的尸体后
闻到我手中的血腥后
亦或看到静躺在床上并未睡着的我
正在用眼睛和听觉悄悄搜索每寸空间
它们来过 又悄然退走
《画面》
十月的风刮到石家庄上空时扭曲起来
可惜梵高不在世了
星星被线团缠绕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天空瑟瑟发抖
像是怕冷 更像看到恐怖的事物
我有些佩服梵高了
他竟然不知道逃跑
不知道躲藏
他在画笔中夹带蚯蚓
某些情感迷失 某些门锁住光线
我撕碎画布
然后不安地仰躺在屋脊上
是什么出走又回来
是谁
恨不得杀死狗惊讶的眼神
说起来那门前的柿子树
也是个倔强物
挑着满树灯笼 等着与那些不眠人分享微光
我还没舍得将自己的身体像风一样打个死结
夜晚的星星惨白着脸就要滴下泪来
《塑造》
假如你听见我的诗中出现一声鸟鸣
请恭喜我 我的实验终于有了小成
那些文字的羽毛 锐利的骨头
那些柔软的心肠 善良的灵魄
谁将与它在天空共舞
谁配做它树下的邻居
我也曾尝试构筑过一束光
或一只只自由的狗
构筑过冰冷的星星
凶险的世相
却从未成功
而这只鸟显然超越了它们
此时它正用翅膀拍打着纷乱的雨水
嘴中喷出鲜花形状的烈焰
下一秒它将向你撞来
如果此时你
正在读它
作者宁延达简介：
宁延达，满族，1979年10月1日生于河北丰宁，宁王府品牌创始人，9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作品被收入多种年度选本。出版有诗集《大有歌》《风在石头里低低地吹》《空房间》《假设之诗》《我的手抓不住重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