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故乡明月圆
——读叶天山《<梅花梦传奇>笺注》
黄震云
叶天山博士新著《<梅花梦传奇>笺注》（2019年3月，129千字，责任编辑郭晓鸿）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这是一本以文献学为特征的又具有理论建树的优秀学术著作，值得我们充分肯定。
和叶天山初次见面在本世纪初，当时他刚从一个著名的工科大学毕业，但是考了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生，参加面试。那时候工科学生普遍收入比文科高，他又来自中国经济最发达的苏锡常地区的常州，偏偏转学文科。这是我们感到有些意外的事情。面试时大家对他问得比较多，有些还是超出面试范围的问题。叶天山昂首挺胸，坦诚畅言，富于激情和才华，显示出江南才子的气质，得到老师们的充分肯定。同时，还颠覆了我心中的一些传统认知，譬如说过去和大部分北方人一样，认为南方人柔弱、精明，但是他不是，他是那种心地纯正的男子汉。当时我是面试负责人，给了他很好的评价，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给他上课，发现他基本功扎实，也有很好的理论素养，更主要的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一份执着的深情。再后来，他还发表了旧体诗词《思往日》、文言小说《金山寺》等，成为一个现代用古代方式写作的作家。
叶天山《<梅花梦传奇>笺注》的作者是清代道光时期的江苏常州人陈森，和他是同乡，我猜想他这个研究多少应该有一份乡情在其中。陈森其人，在当时的文坛很有名，兼擅诗歌、小说、戏剧，但是由于没有什么功名，所以了解他的人并不多；还因此，很多作品已经逸失，所以此书显然有一个拓荒救济的意味。《<梅花梦传奇>笺注》的出版，对于明清文学的研究，对于常州作家陈森的研究都具有积极意义。
明朝万历年间，扬州才女冯小青十六岁嫁给杭州冯生为妾，被正室不容，每日以诗文遣怀，18岁（万历壬子年）去世。在《玉台新咏》记载的钱塘名妓苏小小之后，她成为作家们关注的对象，长达四百年。清代咸丰年间，钱塘张道等9位文人写有30多首诗词，结集为《梅花梦题词》怀念她，形成梅花梦文学。陈森《梅花梦传奇》有类于此。其卷一说：“我想梅花冰肌玉骨，恰比佳人；疏影清香，又宜名士。开三春之首，列百卉之前。调和五味，则又有状元、宰相之比。”（第2页）很显然，作者的梅花是高雅的象征，是佳人名士、状元宰相。他在《梅花梦事说》中说：无锡同乡张若水写了《记梅花梦》七律十二首，请他修改指导，内心感应，写下了《梅花梦》十八段。这里边其实体现了一个中国文学书写的传统，即男女比君臣，也类似现在歌曲里边唱的女人似花花似梦。古人以为，臣工对待君王，就要像女人一样伺候男人，一个是要为君王容，让男人快乐，二是要温顺，让男人舒服，因此很少像《红楼梦》那样在意老太太的存在。既然是美女，最重要的就是青春年华，所以女人似花，早早出嫁。至于女人似什么花，则因人因时而异。李贺称为幽兰，温庭筠作莲子，元好问比梨花，宋代司马槱干脆说“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完全抽象出来。澄怀味象，时风如此，也是内心的映照。这些比较深刻的道理，在叶天山的《<梅花梦传奇>笺注》中都有比较客观的阐发，说明下了不小功夫，也体现出了当代学者应有的理论气势。
笺注是中国传统文化研究的一项基础工作，十分重要，但是由于难度比较大，不像欣赏或者论文那样，选取自己喜欢的或者需要的作品部分来说就可以，又由于古人自唐宋到民国，都自幼刻苦学习经典，所以引经据典或者化用典实都是常见的事情。因此一般人不做，做了也会容易出现硬伤受到批评，所以叶天山博士重视文献学的研究应该肯定。同时，这也是本书的重点部分。
本书以导读、凡例、《梅花梦事说》、《梅花梦序》以及正文和后附题辞为板块，显然具有雅俗共赏的目的。其导读部分详细地介绍了陈森的生平事迹，并有年表、行实钩沉、学术成就、艺术评价以及难点解析等，十分系统，研究技术全面。仔细阅读他的笺注，皆十分清晰，得当，几乎没有什么错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总之，叶天山博士写出的这本书是一本好书，很有学术品位和价值，值得我们关注，我们要谢谢他。
作者简介
黄震云，中国政法大学中文系教授，诗人、书法家、著名文化学者。兼任中国屈原学会副会长中国辽金元文学学会副会长，主要研究中国文学与文化的交叉研究，发表著作近二十种，论文四百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