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礼赞
文/谷建瑞
金色的秋天悄悄地地淡远了，严寒的冬季匆匆地来到我们身边。整日生活在混凝土铸就的城市中，满目都是钢筋水泥、车流人海；蜗居在鸟笼般的单元房中，眺望窗外依然是高楼林立、密不透风，盯得人的眼睛生疼。此时此刻，我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思念起我家庭院的那棵大桐树。
那个年代桐树在农村随处可见，它生长在田间路旁的夹角里，扎根在村落院旁的旮旯里，生存在任何一处容易被遗忘的夹缝中。那一年冬天，我在庭院地基上填土时，发现有一小截桐树根，就随手扔在渗井旁的土堆中，想不到，次年初春便长出一棵茁壮的桐树苗来，随后它就一个劲地往上疯长，到了夏季竟然长得有一人多高，树叶就像一把把蒲扇，给这个本来没树的小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第二年，桐树长得比大人的胳膊还要粗，树顶上分成了两股杈，依然呼呼地疯长着。一场大风刮断了两股树杈，桐树伤口的泪花滚滚淌下。虽然它枝头夭折却发了新枝顽强地活了下来。四五年后，树根已深深地扎到渗井的深处，树干已有水桶般粗大，高约六七米，根深叶茂，树荫遮住了大半个院落。为了避免给邻居造成影响，父亲就砍伐了它周身的主枝，只留下一点小树梢。桐树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思，一个劲地往上窜，主杆高高越过了房顶，树冠竟然覆盖了整个院落。我特别惊叹它的意志力是那么的顽强，面对这么恶劣的生长环境，它却像个不服输的汉子直挺着腰板伸长着脖子，用尽全力向着稀少的阳光伸展。就这样日复一日它执着地长着，它的枝叶开始向四周舒展开来，瘦弱的身子很快就健壮起来，叶子也变得翠绿欲滴，一派生机盎然。
严寒的冬季里桐树光秃秃的树枝上看不到任何绿叶了，它不渴求和寒冬的梅花争奇斗妍，不与那绿色的乔木比美争宠，不惊不乍的，显得非常低调。此时，它落拓而不颓废，沧桑中孕育着巨大的活力，它把生命力都倾注到那一朵朵花苞上，静静地开着淡蓝色的花。这时，它的枝干像一把朝天的火炬，庞大的树冠像张开的臂膀，它好像只愿保存本真的姿态，从不会拘拘束束地枉度时光。
一场春风过后，光秃秃的枝干很快长满了树叶，远远望去它的树冠上挂满了淡蓝色的小花朵，像极了一个个漂亮的小灯笼，随风摇曳翩翩起舞，引来一群群辛勤的小蜜蜂在花蕊间钻来钻去的。当进入庭院时，一股淡淡的花香便扑面而来，渗人心脾，这时半个街道都能闻到桐花香甜的味道。
夏日里桐树焕发了勃勃生机，层层叠叠的叶子开始由翠绿变成墨绿，像葵扇似的叶子向四周疯狂延伸着，一片叠压着另一片，几乎不留一丁点儿缝隙，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屏障，任由孩子们在绿荫下嬉戏玩耍。酷热的正午里，天气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这时，桐树叶早已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仿佛一把巨伞挡住了热浪，邻居们好像约定好似的纷纷聚集到我家这棵大桐树下乘凉。大家坐在树下纳着凉，一杯清茶，一把蒲扇，谈古论今，说东道西，一晌的劳累早已无影无踪了，一身的烦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收获的秋天里，一场场飒飒秋风吹过，桐树抖了抖身子把逐渐变黄的树叶洒满了庭院，这时，我母亲就用扫帚把落叶扫集起来用它来取火做饭、烧炕。
不经意间，20多年过去了，桐树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干挺拔，粗壮得两个人方能抱得住，高达二十多米，几里路外就能看见它伟岸的身躯，村里人们都啧啧称道：“这桐树见风就长啊，真是一棵奇树啊！”
这一年我家要盖新房子，不得不忍痛伐掉这棵大桐树。在伐树前妻子在庭院中焚香过后，眼含泪花默默地祈祷着。大桐树伐倒后躯干被打成的板材就接近三方木料，树根劈成柴火后拉了两大板车，树枝劈柴堆满了半间屋，后来盖房时用桐树打成的板材做成了屋面板，既坚固又美观，村人们赞不绝口。
桐树虽然已经离我而去了，但它却在我心田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桐树是极其平凡的，桐树是十分普通的，它平淡朴实却从不自暴自弃，它伟岸高大而从不争奇斗妍，它始终顽强地与大自然抗争着，它不论生长在哪里，都能撑起一片绿荫，护卫一方土地；它默默无闻奉献着自己的一生，不求丝毫的回报；它就是到了生命的终端，仍然把全身心留在了人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桐树，你承载了我少年时代的情感，你给我带来了多少有益的启示。从你的普通之处我看到了你的不寻常，从你的平凡之处我感受到了你的伟大。桐树，你就像千千万万个无私无欲的芸芸众生，你就像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不畏艰难困苦，不怕风吹雨打，百折不挠，无欲无求，随遇而安，你只知默默付出，从不追求索取不计较回报。你的一生虽然平平淡淡却快快乐乐，虽然普普通通却自由自在，你的平凡品质我时刻牢记在心里，激励着我做一个平平凡凡、朴朴实实的人！
作者简介：谷建瑞，男，陕西省武功县人。咸阳市作协会员、武功县作协理事，爱好文学，诸多散文、随笔、新闻稿件、诗歌、小说散见于报刊杂志，著有长篇小说《血染的风采》。